文/陽淼(山寨發布會成員)
昨天是微信的黑色星期一,一大早,小伙伴們就發現微信一直處于連接狀態,于是在它的表兄QQ群里互相打聽出了啥事。后來微信官方團隊在新浪微博上更新了幾條動態,讓大家了解到了原因。直到下午兩點半,用戶們才陸續爬上微信,正常刷新朋友圈。整個中斷時長達六個半小時。
山寨發布會里有記者從官方問到更詳細的原因:上海市政施工時挖斷了兩路光纜,導致微信華東數據中心處理能力受到嚴重影響,只能將各類請求分流到華南、華北的數據中心,超出了后兩者的處理能力,最終導致全國的數據中心都負擔過重,大家一起掉線。所以說,這可以說是一次多米諾事故,上海幾個工人的挖掘機一抖,全國四億用戶都從線上掉下來。
兩條光纜挖斷導致這么嚴重的故障,記者們討論下來,大多數覺得微信的設備備份和冗余工作做得不大到位。
山寨發布會里都是TMT記者,既有偏重互聯網口的,也有偏重通信口的。說實在的通信行業這兩年被互聯網欺負得挺厲害,大家都說OTT業務,要隔著運營商的腦袋過頂傳球;微信取代運營商的呼聲也不絕于耳,雅安地震時“短信不通微信通”都被某些人拿來做痛斥運營商、呼喚互聯網革命的由頭。
這次微信出的故障,就讓通信記者找到了說句心里話的機會。而且作為通信專業的畢業生,淼叔還得說,人家說得有道理。單說一個斷網時間吧,在任何通信運營商那里,哪怕是服務爛得跟一攤狗屎一樣的中國聯通,全網中斷都幾乎沒有過;即使有局部地區短信中斷或話路中斷,基本也很少超過一小時。汶川地震那種震驚世界的規模,移動運營商基本上也在五個小時內恢復了通信。而因為那次地震吸取了教訓,到雅安地震時,運營商已經做到了一小時捏恢復通信(想了解詳細過程的,可以去買本期《財經國家周刊》看一下)。
而且,在故障處理方面,通信運營商積累了很多經驗值得互聯網企業學習。通信搶修工程不太好說多久能完全恢復,因為各地的施工條件、設施都不同。不過通信故障處理中有個概念叫“搶通”,就是先用應急方案保證鏈路暢通,能基本傳輸話音和數據。這個搶通的要求時間一般在一小時之內,超過了就算重大事故了。
通信企業如此重視服務連續性保障,大概跟電話網絡建立了上百年、有了很成熟的運營體制和客服規范有關。而說到互聯網服務,在中國最長的也沒到20年;億級以上用戶的互聯網服務一共出現了不到十五年,這種數億用戶同時在線的服務更是幾乎可以說中國特色(人多啊)。所以,在為數億用戶同時提供有保障的服務方面,互聯網企業還有很多課要從通信企業那兒學。
另一個方面,從技術上來說,互聯網跟通信網的發明初衷是不同的。撇開兩者早期一個模擬、一個數字不提,電話網要做的就是實時傳送語音,然后慢慢在清晰度上下功夫;互聯網的早期框架是為了應付核戰爭下的數據可靠傳輸,是一開始就要求清晰度(數據不失真),然后才兼顧速度。所以互聯網一開始的訴求并不是實時傳輸,更不是大規模并發實時訪問。從它的基礎協議TCP/IP協議也能看出這一點。前兩天有幾個程序員在微博上開玩笑,說TCP/IP協議像老太太一樣啰嗦,甲乙雙方正式通信前首先要握手確認:甲說我現在要發信了握個手,乙說我收到了甲的握手信號;甲說我收到了乙說收到了甲的握手信號的信號;乙說我收到了甲說收到了我說甲的握手信號的信號的信號。雙方確認老半天,才開始發信。每個信息還要帶一個糾錯碼,對方接到了信息發現糾錯碼不符,這個信息就得重發。
從上面這個過程看,TCP/IP其實是非常占網絡資源的一個協議,而且容錯率很低,一有錯誤就要重發;如果哪兒斷了一條光纜,成千上萬個甲和乙在光纜兩端拼命喊握手啊握手啊,收不到對方的回信他們又會去尋找一切可用鏈路去跟對方握個手(這是互聯網的另一個特點,路由多樣),逐漸就把正常鏈路也搞癱了(當然,微信不確定用的就是TCP/IP協議,起碼它表哥QQ用的就是簡單得多的UDP協議)。
所以,在微信等類電信服務越來越發達的時候,互聯網在協議和硬件層面相對于通信網絡的不同就會越來越受到考驗,因為它本來就不是干這個用的。而中國的互聯網用戶又對斷網特別寬容——這都是給Google、Facebook和Twitter等網站鍛煉出來的——反過來會導致互聯網服務提供商不像通信運營商那么在乎斷網。馬可•扎克伯格初創Facebook時因為好友沒及時給服務器續費差點翻臉,因為他的追求就是永不宕機,否則用戶會離他而去。擱在中國,估計他跟這個好朋友就一直要好下去了。
這可能是很多擁有巨大用戶的互聯網服務下一步面臨的問題——他們越來越被要求像通信運營商一樣提供不中斷的可靠服務了,而看起來無論在技術上還是制度上,他們都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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