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時報記者 沈艷燕
去年冬天的某一天，寫過暢銷書《黑道風云二十年》的網絡作家孔二狗，冒著寒風坐了近一個小時的地鐵，趕到了北京東四環外的某個片場，去演一個不拿片酬、被對戲女演員罵得狗血噴頭的慫男角色。
這部電影叫《神探亨特張》，導演是高群書，剛剛在11月24日臺灣金馬獎上獲得“最佳劇情片”大獎。外界一邊倒地稱之為“爆冷”，但只有像孔二狗這樣的參演者知道，這是他們一腔熱血換來的。這部電影的所有演員幾乎都貼著同樣的標簽：微博紅人、業余、話題炒作者、影迷……
這是一場微博狂歡者的自救。在電影里，他們過著無比晦暗的人生，在現實中，他們的微博粉絲數相加超過兩千萬，他們正試圖改變某些規則。
連攝影機架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之所以這么急著要演，是因為我覺得拍這種小人物電影，國內沒有第二個人能拍得過高群書！”孔二狗告訴《IT時報》記者，他連攝影機架在哪兒都不知道，導演唯一扔給他們的一句話就是，你們想怎么罵就怎么罵，只要把意思表達出來就行，這時大家誰還管劇本上那些臺詞啊？
孔二狗在新浪微博上的粉絲數是47萬多，這個數字在所有參演者中屬于中等水平，少的十幾萬也有，多的像寧財神有360多萬，王小山也有近120萬。但不管粉絲數多少，包括導演高群書在內，他們全是刷博狂人。看編劇史航的微博，你會發現他每隔半小時就更一條新博。
“我演的是個大仙，就是馬路上專門拉著年輕女人和老太太，神神叨叨騙她們家人有災，或者老公要升處長但有小三阻礙之類的，五迷三道地就讓她們把錢掏了出來！”史航跟《IT時報》記者說，自己琢磨著導演找他們這群半吊子來演戲，算是找對了，比如他當了20年編劇，最擅長細節的把握，他讓大仙手里拿本《王朔文集》，一看就是年輕時老實巴交之后受生活欺壓潦倒不得志，導演拍著大腿叫絕，“原來只有一個編劇，等我們這些人來演時，大家都成了編劇！”
靠我們賣出870萬票房不容易啊！
拍完，孔二狗拿著導演給的500元紅包，樂呵呵地回家了。其他參演的30幾個大腕，也都基本上是零片酬。而為了在這部片子中露臉，他們做出了特別大的犧牲，比如微博公知王小山就得吞刀片加“吃屎”，之后有記者問他演了些什么，他扮失憶說“根本不記得了！”
江湖上流傳的段子說，有一天在片場，扮演主角張惠領的張立憲（微博名為“老六”）看到高群書正摁著計算器傻樂，嘴里叫著2000萬票房有啦有啦！因為來演的30個人，微博粉絲數加起來有2000萬，張立憲告訴他，這種算法是錯誤的，每人買張票得有6億，再帶個人去看，就是12億，兩個人徹底樂傻了。
但事實上，《神探亨特張》今年夏天在內地上映時票房不到1000萬，史航告訴《IT時報》記者的確切數據是870萬，這個數字很慘淡。不過同樣一件事情，有的人看到的是灰色，史航卻看到了喜劇，“我們的粉絲數加起來有一兩千萬，但很多都是重疊的，現在的觀眾都是沖著大場面大明星才去電影院，《神探亨特張》里沒一張認識的臉，居然也能賣出870萬票房，也就是說有近20萬人來看我們的電影，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記者截稿時，導演高群書尚在臺灣，無法接受采訪，那些流傳的段子也無從考證。孔二狗說，導演從來沒要求他們在微博上搞點營銷、推廣什么的，后來有的那些“宣傳”和“炫耀”都是他們自發的。史航在拍戲時，就已經自覺地做微博直播了，當然也留了彩蛋，讓大家將來到電影院去看。“微博宣傳也是講技巧的，你不能急吼吼，首先要打動自己，覺得我們在做一件特別牛逼的事情！”
記者觀察
微博“口對口”時代大腕忙不過來
要想打動別人，首先要打動自己，這應該也是打動金馬獎評委的原因。很多人覺得《神探亨特張》更像一部加長版的微電影，或者像史航說的是一部“集錦版的《法制進行時》”。
電影的類型其實并不重要，高群書在接受媒體訪問時，也不止一次直言比起叫好，他更看重叫座。或許在一開始，潛意識里也曾對微博的傳播力和影響力寄予過希望。
“微博營銷已經到了非常重要的程度，電影和電視不一樣，電視的播出平臺相對強勢，但是電影只看評價，它是B2C的，最終需要用戶買單，一定是靠口碑營銷。”盛大影視華影盛視首席執行官趙雨潤告訴《IT時報》記者，最近微博上最熱的例子就是李安導演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我們可以看到之前幾乎沒有關于這部電影的宣傳，真正的聲勢全都是在微博上，而之前盛大影視制作的微電影，主演何潔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3條預告，就引來后續對于該視頻的350多萬次點擊量。“微博作為自媒體，很難去操控它，你認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在M2M，也就是“mouth 2 mouth”（口對口）時代，微博就是典型的2.0版營銷，代表的是社區營銷，關系營銷，口碑營銷，因此在趙雨潤看來，《神探亨特張》雖然匯集了很多微博大腕，卻沒能在微博營造起聲勢，完全是在情理之中，“他們是微博名人沒錯，但本身不具備票房沖擊力，電影的話題在他們身上炒作不起來。”
但關于票房拉動的背后，也有人看到了不一樣的深意。媒體人“劉備很忙”就發過一條微博，稱《神探亨特張》對微博的利用，還真不是靠龐大的微博紅人的粉絲群來忽悠票房，“而是把原本最可能罵這部電影爛的人都張羅到電影里了，偶有漏網的，也跟這些人胳膊接胳膊地狠不下心下不了嘴。也就是說，他鉗制了最后一片公正清凈的輿論。真狠。”導演高群書回了他四個字，“皇叔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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